【传一1】「在耶路撒冷作王、大卫的儿子、传道者的言语。」
- 「大卫的儿子」(1节),既可以指大卫的亲生儿子,也可以指大卫的后裔。犹太传统认为是所罗门。
- 「传道者」(1节),原文的意思是「聚会的召集者、演讲者」。这位传道者所传的不但是道理,而且包含了他全部的生活。没有经过反省的人生,无论是辉煌还是暗淡、痛苦还是欢乐,都只是过眼云烟;只有经过内心诚实的反省,人生才能成为一卷让人受益的《传道书》。
【传一2】「传道者说:虚空的虚空,虚空的虚空,凡事都是虚空。」
【传一3】「人一切的劳碌,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,有什么益处呢?」
【传一4】「一代过去,一代又来,地却永远长存。」
- 2-11节是一首开篇的「时空之诗」,向每个人发出一个挑战:「你活着有意思吗?」实际上,每个人一来到世上,就面临一个巨大的问号:「你要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?」只是许多人要等到生命消耗了一半以后,才会发现眼前的这个问号。
- 「虚空的虚空,虚空的虚空,凡事都是虚空」(2节),这句话清楚而简洁地表达了传道者对人生的洞见,不必任何复杂的哲学术语。如果一个人不能简单地说清一件事,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明白。
- 「虚空 ?????/heh’vel」的原文就是「亚伯 ?????/heh’·vel」(创四2),意思是「蒸汽、呼吸」,比喻没有价值、稍纵即逝的东西,在圣经中的含义包括:短暂(伯七16)、脆弱(诗六十二9)、徒劳(伯九29)、虚假(耶十六19;亚十2)。《传道书》中的「虚空」包括了所有这些意思:地上的一切都是不实在、不值得信赖的,人类没有一种努力能带来永恒的满足,最大的喜乐也会转瞬即逝,最高的成就也会如飞而去。
- 「虚空的虚空」(2节),是希伯来文中表示最高级的方法,如「歌中之歌」(歌一1「歌中的雅歌」原文)、「圣中之圣」(出二十六33「至圣所」原文)。「虚空的虚空」,意思是「非常虚空、特别虚空」。世上的事一开始都会给人一点满足、一些向往,但是当人经过一生的追求,刚刚开始能享受的时候,它却消失了。无论是青春、美貌、爱情、事业、名利、地位、幸福感、成就感、满足感……没有一样能够真实存留,最终在人的心中留下一个巨大空洞:「虚空的虚空」。
- 「日光之下」(3节),也就是「天下」(13节),指人类所生活的世界。「神在天上,你在地下」(五2),这是本书最基本的两个视角。「在日光之下的劳碌,有什么益处呢」(3节),意思是人类在地上一切劳碌都是徒劳的,最终都赚不到利益、也得不到满足。「益处」原文的意思是「利润、好处」。全地都「服在虚空之下」(罗八20),虚空只会产生虚空,虚空的利息还是虚空。人的劳碌是为了糊口,糊口是为了继续劳碌,周而复始、永无止境,这样毫无意义的人生是绝望的。
- 「一代过去,一代又来」(4a),形容人的生命短暂,如同白驹过隙、来去匆匆。但「地却永远长存」(4b),人类一代又一代的努力都是毫无意义,根本不能改变世界,一切还是虚空。
- 「虚空」不是一种消极的态度,而是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。人若将自己未曾经历的事物说成「虚空的虚空」,会被认为是酸葡萄心态。传道者却享受了大部分人都没有经历过的财富、爱情、事业、快乐和尊荣,但他回顾一生的时候,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:人若在日光之下追求满足,无论是喜乐(二1)还是挫折(四4;七8;五10)、生命(二17;六12;九9;十一10)还是死亡(三19,十一8),智慧还是愚昧(二15、19)、殷勤还是懒惰(二21、23、26),结果都没有分别,「虚空的虚空,虚空的虚空,凡事都是虚空」(2节)。因为人堕落以后,一切受造之物就都「服在虚空之下」,「一同叹息,劳苦,直到如今」(罗八22)。我们若在「日光之下」观察世界,就会发现人生只是毫无意义的循环(2-11节),智慧(12-18节)和喜乐(二1-11)都无法使人得着满足,因为这两者都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(二12-23)。永恒的事在日光之上,如果我们的人生观只是在「日光之下」,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虚空。因此,我们应当「盼望那所不见的」(罗八25)的日光之上的事,「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,所不见的是永远的」(林后四18)。
【传一5】「日头出来,日头落下,急归所出之地。」
【传一6】「风往南刮,又向北转,不住地旋转,而且返回转行原道。」
【传一7】「江河都往海里流,海却不满;江河从何处流,仍归还何处。」
【传一8】「万事令人厌烦(或译:万物满有困乏),人不能说尽。眼看,看不饱;耳听,听不足。」
- 「日头出来,日头落下,急归所出之地」(5节),原文把周而复始运行的太阳描绘成非常疲累、呼哧带喘的运动员,日复一日地回到原点。
- 「风往南刮,又向北转,不住地旋转,而且返回转行原道」(6节),虽然风循环往复,但却无人能够抓住。
- 「江河从何处流,仍归还何处」(7节),虽然江河不断流入海洋,但却永远也无法填满。
- 「万事令人厌烦,人不能说尽」(8a),可译为「万事满有困乏,人不能说尽」(英文ESV译本)。尽管万物活动到一个地步,已经筋疲力竭(5-7节),但却无法让世人得着任何持久的满足,因为人「眼看,看不饱;耳听,听不足」(8b),「日光之下」(3节)的一切事物和言论,都无法使人得到精神上的饱足。
- 「诸天述说神的荣耀;穹苍传扬祂的手段」(诗十九1),但人类堕落以后,「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,劳苦,直到如今」(罗八22),宇宙也成了人类困乏虚空的写照。因着神的护理,「地还存留的时候,稼穑、寒暑、冬夏、昼夜就永不停息了」(创八22),人本来应该因着神的荣耀(诗八1、9;十九1;八十九9-12;九十六11-12)和大能(诗八3;十九4-6)而欢呼歌唱(诗六十五12-13),但这一切在「日光之下」的视角中都失落了,剩下的只是一个筋疲力竭的大自然。人类的劳苦固然徒然无益(3节),宇宙的劳苦也是一无所得,各种活动都是循环往复、毫无意义。
【传一9】「已有的事后必再有;已行的事后必再行。日光之下并无新事。」
【传一10】「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?哪知,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。」
【传一11】「已过的世代,无人记念;将来的世代,后来的人也不记念。」
- 「已有的事后必再有;已行的事后必再行」(9a)。虽然每个世代的人都喜欢推陈出新,但在一百个新主意里,可能有九十九个比老办法更糟,因为「已有的事」经历了许多世代的试错和筛滤。虽然每个世代的人都以为自己与前人不同,旧事已过、还看今朝;但人性却始终未变,「已行的事」还会重演。历史已经包含了所有的治国之道,洞悉了所有的事物结局。因此,虽然法国大革命是千年一遇的创新,但约翰·亚当斯(John Adams,1735-1826年,美国第二任总统)却说:「在它爆发之前,我就看透、并且确信,在法国和欧洲血流成河之后,结局只能是波旁王朝复辟,或是军事独裁」(《Letters to Benjamin Rush》)。鄙视历史是每个世代都流行的一种愚昧,傲慢、懒惰、怯懦和实惠在其中推波助澜,使人不断地付出同样的代价。
- 现代人都和在碑文上自夸的亚述诸王一样,喜欢夸耀自己做了一些前所未有之事,不断寻求「创新」,比如新的征服和成就,新的技术和庆典,新的道路、王宫、庙宇和城市建设。但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」(9节),人所以为的「创新」,只是因为他们忘记了过去(11节)。历史不会完全重复,却会惊人相似地押韵。虽然人类的知识增加了、科技进步了,时尚翻新了、思想也改变了,但罪人的本相和死亡的结局毫无变化。今天的各种科技创新、金融创新、制度创新、娱乐创新、社交创新……,其实都是新瓶装旧酒,无非还是要满足「肉体的情欲、眼目的情欲,并今生的骄傲」(约壹二16),但却没有一样能够让人满足、很快就会令人厌烦(8节),结局都是沦为「虚空的虚空」(2节)。因此,「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」(10节)?连核战争和人工智能的威胁都算不得一个新问题,它们只是让人意识到解决某个老问题的必要性越来越迫切。
- 大凡想建功立业的人,都想标新立异,期望流芳百世、名垂青史。但传道者却发现:「已过的世代,无人记念;将来的世代,后来的人也不记念」(11节)。人是健忘的,前人的功绩,后人会全盘否定;前人的错误,后人会重蹈覆辙,这也是另一种「已有的事后必再有;已行的事后必再行」。人类的历史证明,真相很容易被抹杀,圆得好的谎言则会长盛不衰。当过去被抹掉,抹掉的渐渐被遗忘,谎言就会变成事实。编造历史是每个世代都流行的另一种愚昧,在自以为神的掌权者看来,历史只是烘托自己的背景,而不是用来借鉴的镜子;他们认为谁控制了现在,谁就控制了过去,谁控制了过去,谁就掌握了未来。但是,忘记历史的民族并没有未来,向后看得越远的人,才能向前看得更远。因为神绝不会忘记过去(出二24;耶十七10;尼十三31),所以神的百姓也始终活在「已过的世代」的亮光和盼望之中(申八2;诗七十七11;但九2-4)。
- 如果撇开神来看人生,「日光之下」(9b)就不可能有新事。无论「已有的事」还是「已行的事」,都是过去的重复;人类的历史就像大自然(5-8节),只是了无新意、永恒不变地循环,过去、现在和未来都没有意义、没有方向。惟有神的护理才能使历史朝着救赎的目标前进,只有神才能做一件真正的「新事」(赛四十三19),让望定日光之上的人能唱出「新歌」(诗九十六1):「若有人在基督里,他就是新造的人,旧事已过,都变成新的了」(林后五17)。
【传一12】「我传道者在耶路撒冷作过以色列的王。」
【传一13】「我专心用智慧寻求、查究天下所做的一切事,乃知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。」
【传一14】「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,都是虚空,都是捕风。」
【传一15】「弯曲的,不能变直;缺少的,不能足数。」
- 一12–六9的主题是「日光之下的虚空人生」,包括交错平行的四个部分:
- A. 日光之下凡事都虚空(一12-二26);
- B. 人应当顺应于神的定时(三1-22);
- A1. 日光之下凡事都相对(四1-五7);
- B1. 人应当满足于神的恩赐(五8-六9)。
- 一12-二26由五个交错对称的单元组成,主题是「日光之下凡事都虚空」:
- A. 智慧的寻求是虚空(一12-18);
- B.? 享乐的结局是虚空(二1-11);
- C. 死亡使一切变为虚空(二12-17);
- B1. 劳碌的结局是虚空(二18-23);
- A1. 罪人的寻求是虚空(二24-26)。
- 12-18节是第一个单元,结论是「智慧的寻求是虚空」。
- 「智慧 ???????/khok·m?’」(13节),原文的意思是「技巧、精明、睿智」,与神所赐给所罗门的「智慧」(王上四29-30)和《箴言》中的「智慧」(箴一2)是同一个词。在《传道书》中,智慧就是智慧,并没有属天和属世之分。
- 传道者「专心用智慧寻求、查究天下所做的一切事」(13a),第一次得出的结论是:智慧的寻求「都是虚空,都是捕风」(14节)。日光之下的智慧只会让思想者更加失望,因为这智慧只能作出三个诊断,却开不出解决生命问题的药方:
- 「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」(13b),可译为「神指派给世人去忙的是不愉快的工作」(英文ESV译本)。神任凭世人熙熙攘攘、利来利往,自行其是、自得其乐,在地上过着没有神的生活,但虚空却让人始终无法漠视、也无法摆脱。因为人类只要会思考、会计划,就不能不去思想自己生命的去向,这就是人性无法逃避的事实。对生命问题的思考,是神加给每个人的重担,而不是可以任人选择的思想练习,没有经过思考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。因此,日光之下的人生并非一种享受,而是一桩「极重的劳苦」,所以托尔斯泰(Leo Tolstoy,1828-1910年,俄国作家)说:「人生并非游戏,因此,我们并没有权利只凭自己的意愿放弃它」。
- 人类对生命问题的思考必然会遭到挫折,因为生命是短暂有限的,人无法从生命中有所赚取(3节),也无法从万事(8节)和历史(9-11节)中得着满足。如果把神从「日光之下」的世界里拿开,「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,都是虚空,都是捕风」(14节)。
- 「日光之下」的思想家之所以会如此失望,是因为在所有的思考中都有「弯曲」(15节)和「缺少」(15节)。不论思想如何深刻,都不能改变人生的结局:「弯曲的,不能变直;缺少的,不能足数」(15节)。因为神已经设定了限制(13节),地已经落在咒诅之中(创三17),「神使为曲的,谁能变为直呢」(七13)?智慧能让人发现问题,却无法解决问题;而神却任凭我们落在这样的光景中,因为祂不是要纠正我们的所作,而是要改变我们的所是。
【传一16】「我心里议论说:我得了大智慧,胜过我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,而且我心中多经历智慧和知识的事。」
【传一17】「我又专心察明智慧、狂妄,和愚昧,乃知这也是捕风。」
【传一18】「因为多有智慧,就多有愁烦;加增知识的,就加增忧伤。」
- 传道者「得了大智慧」(16节),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作王的人;不但有理性,而且有经历;不但从正面考察智慧,而且从反面考察狂妄和愚昧。然而,在「日光之下」(14节)的「智慧、狂妄,和愚昧」(17节)看起来虽然不同,但哲学家和愚昧人都无法解决生命的问题。所以结果「也是捕风」(17节)、虚空无用。
- 「知识 ??????/dah’·ath」(16节)原文的意思是「知识、洞察力、智慧」,与「分别善恶」(创二9、17)的「分别」是同一个词,在圣经中也被译为「知道」(伯十7)、「认识」(赛五十三11)、「明白」(赛五十八2)。「知识」包括两个要素:首先是知道一件事、或者知道去哪里找;其次是懂得如何分辨。
- 「多有智慧,就多有愁烦;加增知识的,就加增忧伤」(18),人若想用理性来解决生命的问题,只会把问题放得更大。只要我们的人生观还被局限在「日光之下」,「多有智慧」只能多看清「受造之物服在虚空之下」(罗八20),此外没有出路、没有希望,所以「就多有愁烦」、痛苦越深。而知识越多,困惑也越多,所以「就加增忧伤」。相反,无知者无畏,没有知识,就没有伤害,这就是用理性追求人生意义的悖论。正如伊壁鸠鲁(Epicurus,主前341年-前270年,古希腊哲学家)所说的:「若是无法解除身体上的疾病,医学可谓毫无助益;同样的,若是无法去除心灵上的苦难,哲学亦是毫无用处。」
- 12-15节说出了智慧人的无能(15节),16-18节说出了智慧人的无奈(18节)。智慧是神所赐的,所以也是有界限的,只能在神面前运用,并不能独立成为解决人生困境的药方。若是没有神,再大的智慧也无法使人掌握人生,反而成了痛苦的重担。这并不是因为智慧出了问题,而是因为人出了问题。因此,神赐给人智慧,是为了让人提出问题,而不是帮人解决问题。在神的面前,人能提出问题,比能解决问题更加重要;承认无能无奈,比装作若无其事更有指望。因为只有这样,人才有可能回转仰望神。
《传道书》背景
《传道书》的希伯来名是「召集人 ???????/ko·heh’·leth」,意思是「聚会的召集者、演讲者」,和合本圣经译为「传道者」(一1)。希腊文《七十士译本》的书名(?κκλησιαστ??/ Ekklēsiastēs)译自希伯来书名,而英文书名(Ecclesiastes)是拉丁文转译的希腊文书名。
传道者自称是「在耶路撒冷作王、大卫的儿子」(一1),犹太传统认为就是所罗门,而本书所描述传道者的经历(一1、12、16;二4-9;十二9),也与所罗门非常吻合。但传道者不一定就是作者,本书也有可能是别人根据传道者的教导编辑而成的。虽然我们并不能完全确定作者和写作日期,但本书的内容却是超越时空的,适用于任何一个世代。因此,「传道者」这个书名非常贴切,本书可以作为任何世代的「传道者」,传授人生真相和生活之道,帮助神的百姓在日光之下过一个有意义的人生。
在希伯来圣经《塔纳赫》(?????? / Tanakh)中,《传道书》是《五小卷》的第四卷。《塔纳赫》的名字Tanakh由三个单词的开头字母组成,代表以下三部分、24卷书:
- 《妥拉》(Torah / ????):意思是「指导、教导」,共5卷。顺序是:创世记、出埃及记、利未记、民数记和申命记。
- 《先知书》(Navim / ??????):意思是「先知们」,共8卷。现代顺序是:早期先知书(约书亚记、士师记、撒母耳记、列王纪)、后期先知书(以赛亚书、耶利米书、以西结书、十二先知书)。
- 《圣卷》(Ketuvim? / ??????):意思是「作品集」,共11卷。现代顺序是:诗歌(诗篇、箴言、约伯记),五小卷(雅歌、路得记、耶利米哀歌、传道书、以斯帖记),历史书(但以理书、以斯拉记-尼希米记、历代志)。
许多犹太会堂在节日都有公开诵读《五小卷 Five Megillot》的传统。
- 阿什肯纳兹犹太人(Ashkenazim,德国犹太人后裔,目前占世界犹太人的80%)在逾越节的安息日公开诵读《雅歌》。
- 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在五旬节早晨诵读律法书之前,先诵读《路得记》。
- 所有的犹太人在圣殿被毁日(Ninth of Av)诵读《耶利米哀歌》。
- 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在住棚节诵读《传道书》。
- 所有的犹太人在普珥节诵读两次(当天晚上和次日早晨)《以斯帖记》。
由于传道者对人生的各个方面进行了大量而广泛的观察,使人难以总结其思路和结构,所以一些读者就懒惰地把《传道书》看作各种「默想、考查、陈说」(十二9)的堆砌。有些人肤浅地用「虚空、捕风」来概括一切,只注意「这也是虚空,也是捕风」(二26),却忽略了之前的「人莫强如吃喝,且在劳碌中享福」(二24)。有些人简单地提取零星的智慧,只注意「人莫强如吃喝,且在劳碌中享福」,却忽略了紧随的「这也是虚空,也是捕风」。实际上,传道者强调自己「专心寻求可喜悦的言语」(十二10),表明本书的结构是精心设计的。原文用一系列重复出现的关键词,把全书分成了环环相扣的几大部分。而全书整体的交错对称结构,使传道者的思路和宗旨昭然若揭:
- A. 开头:人生经验之谈(一1);
- B. 循环往复的时空之轮(一2-11);
- C. ?看清日光之下的虚空(一12–六9);
- C1. 积极度过虚空的年日(六10–十一6);
- B1. 一去不返的生命之路(十一7–十二8);
- A1. 结尾:谨记向神交账(十二9–14)。
传道者首先向所有的人发出了一个挑战:「你活着有意思吗?」(一2-11),然后分享了自己在日光之下的人生旅程。传道者的人生丰富多彩,比常人经历了更多的智慧知识、物质享受、爱情欢乐、劳碌经营、建功立业,最后却发现日光之下「凡事都是虚空」(一2、9),没有希望(二11)、令人厌烦(一17-18)。忽然,传道者提到了「神的手」(二24),一切都改变了。日光之下的一切都淡化为背景,取而代之的是神的恩赐(二26;三13;五19)和人的喜乐(三12;五18、20;九7;十一7-9)。本书原文十二次提到神的「给 ?????/n?·than’」(一13;二26×2;三10、11;五18、19;六2;八15;九9;十二7、11),七次提到人从神所得喜乐的「分 ?????/kha’lek」(二10、21;三22;五18、19;九6、9),引导读者从两个全然不同的角度来看人生:虽然日光之下的一切都是虚空,但只要看见神的身影,就可以感恩喜乐,用积极的态度来度过虚空的年日。
《传道书》中的人生困境,就像一个被关在房间里的人想逃出去,但窗户太小,烟囱又太高,让人束手无措;但只要尝试拧一下门把,他就会发现房门一直没锁。传道者要让我们认识到,如果人将视野局限在日光之下的世界,那么一切都是悲观的,世事循环往复、徒劳无益、没有目的,善人和恶人同样死亡,智慧人往遭丧之家比到宴乐之家学到更多。但只要仰望日光之上,我们就会发现人生旅程中最重要的不是在地上实现某些目标,也不是在日光之下到达某个终点,而在于享受和善用旅途本身,到达日光之上的终点。因此,《传道书》是要教导敬虔的人如何享受生命——看清生活的本质,却仍然热爱生活,这才是真正的敬虔和勇气。神赐给我们「在日光之下虚空的年日」(九9),绝不是让我们哀怨悲叹,而是要我们为「一生虚空的年日」(九9)向祂交账(十一9;十二14)。因此,人不必追求「虚空」,也不必悲观厌世;而应当在日光之下的人生旅程中劳碌享福、感恩和知足,简单并快乐着(三12-13;五18-20;九9-10),「预备迎见你的神」(摩四12)。
看透「虚空」,是为了超越「虚空」;看清「捕风」(一14),是为了不再「捕风」。有雾的早晨并不意味着阴天,只有知道了结尾(十二13-14),才能明白开头(一2)。《传道书》并没有消极悲观,而是积极潇洒(十一9),充满了光明的盼望(三11;十二1)。虽然传道者把自己的一切成就都视为「虚空」,但他却不是一位悲观主义者,也不是享乐主义者、虚无主义者,更没有主张不可知论、怀疑论或宿命论。他没有把大卫吩咐建造的圣殿和对神的敬拜当作「捕风」,也没有把神所赐的生命(三11)和恩典(三12-13;五18-20;八15)称为「虚空」,更没有劝告年轻人避世遁空。相反,他从日光之下的虚空中得出了一个积极而有盼望的结论:「敬畏神,谨守祂的诫命,这是人所当尽的本分」(十二1、13)。为现世而活的人是虚空的,为永恒而活的人却是快乐的。因此,犹太人在欢乐的住棚节诵读《传道书》,一方面,「因为那是你生前在日光之下劳碌的事上所得的分」(九9);另一方面,「凡事都是虚空」(一2),人不应当在节日欢庆得过了头。没有神的人生毫无意义,人只有遵行神的律法(十二13-14),住棚节的快乐才会延续全年。
《传道书》深刻影响了西方文学,莎士比亚(《十四行诗》第59首开篇引用传一9-10)、托尔斯泰(《忏悔录》)、海明威(《太阳照常升起》标题引用传一5)等许多著名作家都引用过《传道书》。一些名言已经称为英语文化的一部分,比如:「吃喝快乐 eat, drink and be merry」、「日光之下无新事 nothing new under the sun」、「生有时、死有时 a time to be born and a time to die」、「虚空的虚空;凡事都是虚空 vanity of vanities; all is vanity」。1862年12月1日,当南北战争陷入最黑暗的时候,亚伯拉罕·林肯在美国历史上最雄辩的国情咨文中引用了传一4:「一代过去,一代又来,地却永远长存……我们的争执属于我们——即将过去的一代;这争执可以随着一代人的过去而销声匿迹、不再惊天动地。One generation passeth away, and another generation cometh: but the earth abideth for ever. … Our strife pertains to ourselves—to the passing generations of men; and it can, without convulsion, be hushed forever with the passing of one generation.」
在旧约圣经里,《约伯记》、《诗篇》、《箴言》、《传道书》和《雅歌》被称为「智慧书」。《约伯记》说到如何受苦,《诗篇》说到如何祷告,《箴言》说到如何行事,《传道书》说到如何享受,《雅歌》说到如何爱。《传道书》是一卷讲如何享受的书。基督徒的一生要学两个功课,一个是在万有中享受神,另一个是在神里面享受万有。一个人如果还不认识主,就会认为《传道书》里充满了矛盾;惟有站在「日光之上」,才能学会在神里面享受万有,把「日光之下的虚空年日」(九9)变成潇洒走一程的人生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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